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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 故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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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棟院子雖小,卻五臟俱全,正房裏左側是臥室,右側的小廳後便是廚房兼竈臺,柴米油鹽全都應有盡有,想來經常有人打掃,是這村中用來招待客人的居所。

房屋正中還有兩根粗大木柱,直頂上粱,將整個房子分割成不同區域。

臥室後方,又是一間小房,掀開簾子,便見滿屋子書籍,還有一個書桌。墻上掛著梅蘭竹菊的四副畫兒,筆觸清雅。

龍默的目光卻被書架上那一排排垂下的枯黃箬葉邊的小動物吸引,待看清那些小動物每個腦袋上都點了朱砂後,眼中便露出難以置信的光。

這裏是龍角村,房子的原主人又姓雪,莫非就是當年父王和母親逃亡時躲避的村子?

對,這裏離渝州很近,真的有可能。

拳頭暗暗捏緊,他心中一陣激動,正要上前再細查看,忽然手被人一牽,龍傲君興奮的說:“我剛才竟在櫃子上找到香辣牛肉醬,絕了,今晚的飯菜我包了,你去床上休息一會兒,我做好飯來叫你。”

把男人牽回臥室往床上一按:“你好好休息。”說完龍傲君便似勤勞的小蜜蜂,開始整理,收拾,燒熱水,鋪被褥。

過了一會兒龍二娃又送來一些吃的東西,有臘肉,小菜之類,龍傲君謝過就開了竈,一邊熱鍋一邊麻利的準備晚餐的食材。

小菜切絲,臘肉蒸煮,不一會兒小小的竈臺就炊煙裊裊,竟頗有些過家的味道。

男人走過來,見她這熟門熟路的樣子看得非常吃驚:“陛下怎麽什麽都會?”

龍傲君舉起十個手指在他面前一轉:“孤天生魔力手,什麽都難不倒孤。”事實上她這般動手能力全是繼承自那熱愛做飯的老爸,之前兩人流落荒島是苦於沒有調料和食材,如今這山野村子什麽都齊備,那必須露兩手讓他瞧瞧,不是有句俗話,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,先抓住他的胃嗎?當初她爹就是用幾頓飯暖了母帝的胃,之後被母帝追著跑,眼下嘛,龍傲君決心有樣學樣。

龍默覺得自己幹坐著不合適,便也想來幫忙,龍傲君隨手塞了他十幾顆大瓣蒜和兩顆洋蔥:“蒜頭全部去皮,洋蔥剝成一瓣一瓣,就坐門口剝,什麽時候剝好,什麽時候給孤拿過來。”但怎麽剝,用什麽方法剝,可全然不告訴他。

於是可憐的男人便用一雙沒有指甲的手,坐在門邊的小凳子上,認真剝起蒜和洋蔥。

龍傲君一邊打蛋花湯一邊偷瞧他,便見男人那眼圈紅通通,被洋蔥熏的一顆一顆往外冒淚珠子。

她暗暗勾了勾嘴角,鍋裏油一熱,倒下佐料去煎炸,只聽得滋的一聲,香氣彌漫。十幾斤重的大鐵鍋,她一手輕松端起,還能把裏面的土豆絲都一條條顛到跳舞,邊顛勺炒菜邊哼歌:“我想要一片一片一片剝開你的心,你在鼻酸,你在流淚,卻不願對我說出你的小秘密......”

龍默:......

撇了撇嘴,停下手裏的活站起身走近,將一把剝好的大蒜和半顆洋蔥扔在空碗裏:“夠不夠?”又下意識伸手去擦眼睛。

龍傲君忙攔住他的手:“還沒哭夠呢?”從懷裏抽出半塊手絹,給他攢幹眼淚:“去洗手,等著吃飯了。”

“你故意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陛下這麽喜歡看我哭?”

“嗯。”

“陛下怎麽這麽壞?”

她把熱菜添起,裝好盤,轉過身,將那盤炒的油光水亮的酸辣土豆絲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,一擡眸,杏眼彎彎:“小郎不也壞透了,之前竟在孤面前故意掉眼淚,讓孤心疼。”

“陛下這是要打擊報覆我?”

“嗯”她踮起腳,在他嘴上啵了下,眼神火辣的註視他:“但如果小郎不服氣,想要打擊報覆回來,孤晚上一定奉陪。”

他的臉一下就紅透了,這話接不了,正搜腸刮肚想要說點讓她服氣的話,沒想到她下一句更狠:“孤今晚讓你在上面,小郎自己動,好不好?”

龍默聞言一個踉蹌,立時被她再次抓住手十指交扣,一下牽到飯桌跟前,坐好。

四菜一湯還有香噴噴的大米飯冒著熱騰騰的煙,她不過半個時辰就全部搞定,不是酸辣,就是酸甜,這段時間觀察都是他喜歡的味道。

女人垂在桌子下的一手婆娑著他的手指,一手夾了一筷辣肉片餵到人嘴邊:“啊——”

他右手被她控制,便用左手去抓筷子:“我自己來。”可惜左手笨拙,那筷子使不靈光,半天夾子一根菜,剛送到嘴邊,又掉了。

她得意洋洋,炫耀的把自己筷子上的肉在他嘴唇上擦了擦,把他漂亮的嘴唇都染上一層辣椒紅的油光:“啊——”

哼,都是她故意的,她強迫他的,他可沒想著非要她餵。

心裏這麽想,肚子卻也餓了,男人張了嘴,咬住那片肉。

這第一口吃下去,後面的就沒有障礙了,他索性用眼光點菜,她笑嘻嘻,這才松開他的手,端起碗,一筷一筷餵不停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愛好是怎麽忽然養成,但覺這樣餵他,光看著他小口小口斯文的嚼菜,便覺口舌生津,更加有食欲。

“你怎麽不吃?”

“孤先餵飽小郎。”

“我自己可以吃。”

“不,你不行。”她一笑,舀了一勺蛋羹遞到他嘴邊:“小郎說句真心話,是不是喜歡被孤這樣餵飯?”

他垂下眼眸,輕輕張嘴吞下那蛋羹,小口咽完後才說:“我記得小時候,娘親也是這樣餵我吃飯。”不過可惜,自他有記憶起,這樣溫柔被餵飯的時光,只有過幾次,他在雪府時,想娘親了就會悄悄偷爬過廢院的墻頭,那時總能看見娘親在大院子裏,餵那個便宜弟弟吃飯的樣子。

八歲的記憶很模糊,他甚至連娘親的臉都記不太清,只是記憶中她的樣子應該很溫柔,和此刻眼前的女人微有重疊,讓他總是忍不住怔然恍惚,仿佛吃一口她餵的飯,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。

得不到的,渴望的,被弟弟奪走的,娘親的味道。

“陛下也就這個時候,看起來最溫柔。”他舔了舔嘴唇:“吃飽了。”

她一撇嘴,放下碗筷,嬌嗔一眼:“孤在你面前,什麽時候不溫柔?”

他笑了笑,沒反駁。

之後龍傲君風卷殘雲,很快將桌上飯菜一掃而空,隨後收拾整理,燒水洗浴。

他又走進了書房,坐在那書桌前,擺弄著桌上放的一個小鏡子。

鏡子映出男人雪白的肌膚。

龍傲君跟進去,手裏握著把梳子:“回了皇都,無論你血裏有什麽古怪疑難,孤都有法子幫你解開。”

隨手拆開他發上紅絲帶,男人一頭烏發垂下,開始為他梳頭。

龍默側過臉:“陛下,我這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,非藥物可醫。”

“是不是只要不見血,我們就能一直這樣長長久久的,好下去?”她又問。

龍默垂下眼眸,容顏恬淡,極致雪白的臉頰上顴骨微凸,這段時間瘦了不少,夜深人靜便顯出憔悴,卻只一雙眼睛,還如同天空的星星般璀璨。

“我......活不了多久。”他平靜的:“之前都告訴過你了。”

“那這多久,到底是多久?”

“三五年吧,莫大夫說過我活不到二十五歲。”

“你那藥浴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不過是抑制娘胎裏帶出的毒素,打通經脈的藥。”鏡子裏映出他的半只眼睛,和她在他身後的臉,他目光微冷:“陛下還有什麽想問的,不妨一次都問完。”

此時氣氛忽然說不出的冷硬。

龍傲君替他梳順最後一縷發,卻沒有急著系上帶子,一松手,任他的長發重新披散肩頭:“反正一會兒也是要散的,系與不系,並無區別。”

龍默從鏡子裏反觀她,沒有說話,也沈下臉。

這幾日兩人同車同榻,水乳交融,生死相隨,可彼此始終摸不透對方的秘密。

男人表面假裝恭順,骨子裏卻暗藏鋒芒,他又自認命不久矣,根本無所畏懼,往後若結了婚,仗著她喜歡,指不定還想怎麽拿捏她。

想到此處,龍傲君冷笑一聲,將梳子啪一下往桌上一摔:“夜了,該睡覺了。”

龍默也不掙紮,只嗯了一聲。

隨即被她捏著腕子拖進臥室。

龍傲君捉過他的手指,深深看他一眼:“晚上吃飽了吧?”

“嗯。”

她嘴角勾起,將他手指咬進嘴裏舔了舔,用犬齒磨了磨,卻不咬破,欣賞他吃痛下蹙眉的神態。

他往後倒去,她緊隨而上。

在他耳畔低低地問:“小郎的身子,也是離不了我吧?這一路,每一夜我們都可以.....”

龍默猛地自她嘴裏抽回手,臉色一沈:“陛下,這個世上,沒有誰離不得誰!”

“好,說的真好。”她的眉目也沈下來,將他臉一扳,直直盯向他的眼睛,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,俱都深不可測:“可小郎你要記著,無論你是生,還是死,你總是孤的人!”

說完龍傲君便把人攏進懷裏,貼著他的耳廓輕輕吻下去:“孤定要同你,白頭偕老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龍默:我想知道她的秘密。她說離不了我,究竟是因為我本身,還是因為......

龍傲君:他總是什麽都不願意說。如果他願意開口向孤求助,孤有一千一百種方法,讓他成為世界上最開心最快樂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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